眉山东部新城往事:修房子的故事(二)

新城往事：修房子的故事（二）

（高家）康君

今天我们来摆一摆过去修房子筑土墙的故事，时间在1990年代以前。

前不久，我和舅舅专门就土墙的材料、形制及修建等进行了摆谈，他是我们周边屈指可数的几位房子匠，偶尔也去打石头，但他讲，他不是真正从事打石头的石匠，真正的石匠对涉及石头的所有工作都会做。也就是说，对石匠的有些“过筋过脉”的技术还不了解，就像石匠对房子匠的技术也不了解一样。

房子匠，主要指的是对打地基、筑土墙、搭房屋结构架子到房顶盖草（瓦）等工序都要熟悉的匠人。修房涉及的工种也有几个，如门窗必须木匠才能完成；如果涉及到砖瓦房，则挂墙的泥水匠是不可或缺的，只是当年修瓦房的比较少，即使盖瓦房，也大多是土墙结构。

在家乡修房子这些工序中，地基上面的墙脚石似乎是可以粗率的，从年代越老的房子可以发现，它们有一些还是用薄石板砌成的。墙脚石矮了，如果地势不高，夏天涨水，就会浸水，加上农村老鼠猖獗，墙脚处被打了很多洞，雨水会灌入屋内，非常麻烦，所以有条件的人家会选择高一点的地势或者尽可能用厚的条石，现存的大户人家的房屋很明显地突出了墙脚石，一方面房屋更牢固，又可以防鼠患，防水。

修房子，首先是选址，一般会在屋后选择有山的地势，如果近处没有山，也要看看远方是否有山，可供依靠，即使平坝地方也会有此讲究，古人所谓“卜居”是也。墙脚石一般是就地取材，家乡的硬度较高的石料是修建房屋最佳的选择，用于阶沿石、台阶和墙脚。这时候，石匠就发挥了作用。我舅舅他们一帮人，就开始把石场抬回来的毛坯石修整修整，砌好。

现在家乡传统的建筑样式以四合院居多。所谓四合，指东西南北四方都有的住房围在一起，包括正房，横房（读若“环房”）、厅房。如果正房左右两边的横房没有全部设计成房屋，也要修成围墙，一方面对称，显得好看；另一方面，把厅房的大门一锁，里面自有天地，也非常安全。

正房修三间，正房数必须是单数。修房置屋，规矩或讲究比较多，房屋坐向，房间布局等等，都有一定的规制，在此处，单数才是吉利数。堂屋居中，开间也最大，一般长1.2丈，进深1.1丈，其它两间的正房进深当然一样，但长度小于堂屋。正房是家中长辈所居，作为晚辈只能住横房，这种规矩遵从远古的礼仪，由来已久，不能轻易更改。

我们再接着说，砌好墙角，接下来就是筑土墙了，家乡话叫“舂（读zhong中）墙”，这是一门非常辛苦的技术活。筑墙的工具叫墙板，是用柏木制成的长方体形物件，长有4尺8或者5尺，宽1尺、高有1尺余，一头固定，另一头叫“架纤”，形状像一个“井”字架去掉下面的一横，上面的一横是活动的，在它的上面还有一根柏木，两头有凹槽，卡在井字架上，起到固定墙板的作用。把墙板固定在墙角石上，用墙锤把井字架敲紧，倒入泥土，就可以舂了，就像用碓窝舂海椒面一样，这里的碓窝棒就是墙锤。墙锤近2米长，由一根似小孩手臂粗细柏木制成，一端是整块柏木块，一端是一块小竹圪篼，就是老竹子下的那块根。

我的舅舅说，墙的四面分为前、后檐墙，左右尖墙，一般的定式为前檐墙1.4长高，后檐墙1.3长高，尖墙为1.7丈左右；横房则以此标准下减1尺，厅房则减5寸至8寸不等。

开始筑土墙时，因为墙脚石的宽度不一定比墙板宽，于是先在墙角石上面两端各放一根木棍，以托墙板，往上筑墙也是如此，泥土不能是沙土，因为粘和性差，不牢固。筑墙时，墙板两端各站一人，面对面用墙锤大端和小端轮换舂，大端重而且受力面积大，还可以提高效率，小端则将边角夯实。每舂完一层，还要用剖开的竹子拧成“8”字形，放在上面再倒入泥土再舂，起到稳固墙体的作用，特别是两板墙的交界和墙体的转角处跟离不开竹条。

舂完一板，一人用墙锤的边往墙板井字架上的横木一提，使凹槽松动，取下井字架。另一人站在墙板中间，抓住墙板的两侧中间上端的绳子，两手抓住往外稍一松，再一提，墙板就起来了，然后再接着舂下一板。

修房通常在寒冷的冬天，那个场面却可以用“热火朝天”来形容，挑土的和舂墙的配合得非常好，尽管天气寒冷，但大家都穿着单衣，挑土的箢篼是新编的比较简易那种，随着墙体的不断身高，搭在墙上的长长的踏板变得摇晃起来，如果不能掌握平衡很难把土挑上去，熟练的人和扁担、箢篼浑然一体，看起来在摇摆，还不如说是在有节奏的舞蹈呢。

土墙舂好，还要进行修整，即用“打把儿”将粗糙的墙面打光滑，我们家修房子的时候，小孩子也干过打墙面的活。打把儿是用整节硬木中砍削而成，一端为把手，一端的面上类似隆起的犁尖状，下面是平滑的底板。趁着墙面潮湿，将墙与墙的交界处突出的部分用镰刀削掉，把凹处填上，再使劲拍打成光滑的墙面。或者把泥放在打把儿上，往墙面的松散处一勒，就粘上了，再打紧。有时也用墙锤将墙面捶打，如果是尖墙，因为很高，捶打墙面时摇摇晃晃，看上去还有点惊险呢。

因为舂墙是纯粹的体力活，有的人家劳动力强，修建的新房不多，常常再找一些帮忙的人，一起就能将房屋建起来，只是所费的时间要多一些；如果是全部新建房屋，房子间数又多，则有专门的舂墙匠人，同时几副墙板，速度更快，在我们当地就有过这种匠人，而且还是外省人呢。

如今土墙的房子是越来越少了，留下来的也几乎不住人了。盖新房都是砖混结构的瓦房或平房了。那种一到冬天，远远传来的舂墙声，打板儿声，夹杂着人声，鸡犬声，以及飘来的饭肉菜香味…..交织在一起，让人久久回味的场景，只能留存在脑海里了……#眉山头条##农村那些事儿#

-----写于2021年11月13-16日

来源：微文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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